云林物语|独坐黄昏谁是伴 紫薇花对紫薇郎

编辑:两车 日期:2021-08-30 14:19

灵隐妙峰之善禅师,晚年足不出山,昼夜闭门坐禅,以其垂示之言语皆足以启发学人,丛林乃尊称为“老刘”。《武林灵隐寺志》中记载了一段禅师与弟子之间的问答:


僧问:如何是不入众流句?

师云:乌龟钻破壁。

僧曰:如何是妙体无私句?

师云:百匹马中一头驴。

僧云:如何是瞬目扬眉句?

师云:花雨岩前石点头。

僧云:如何是奇特事?

师曰:紫薇花下紫薇郎。

僧云:学人不会。

师云:三十年后。


原本禅师之间的机锋话,我们在门外的人是不明其所以的,不过禅师“紫薇花下紫薇郎”一句,容易让人联想到紫薇花淡淡的粉紫色,颜色很娇,树下再站一位翩翩少年郎,画面很美,产生一些不相干的错觉。


其实,“独坐黄昏谁是伴,紫薇花对紫薇郎”,是出自白居易的手笔。紫薇花亦作紫薇郎,唐代官名,即中书侍郎。《新唐书·百官志二》注“开元元年,改中书省曰紫薇省,中书令曰紫薇令。”白居易曾为中书侍郎,故自称紫薇郎,此诗写的正是自己在宫中办公室值班的百无聊赖。


《韵语阳秋》云:“白乐天作中书舍人,入直西省,对紫薇花而有咏曰:‘绘编阁下文章静,钟鼓楼中刻漏长。独坐黄昏谁是伴,紫薇花对紫薇郎。’后又云:‘紫薇花对紫薇翁,名目虽同貌不同’,则此花之珍艳可知矣,爪其本则枝叶俱动,俗谓之‘不耐痒花’。自五月至九月尚烂熳,俗又谓之‘百日红’。唐人赋咏,未有及此二事者。本朝梅圣俞时注意此花。一诗赠韩子华,则曰‘薄肤痒不胜轻爪,嫩干生宜近禁庐’;一诗赠王景彝,则曰:‘薄薄嫩肤搔鸟爪,离离碎叶剪城霞’,然皆著不耐痒事,而未有及百日红者。胡文恭在西掖前亦有三诗,其一云:‘雅当翻药地,繁极曝衣天’,注云:‘花至七夕犹繁’,似有百日红之意,可见当时生花之盛。”


从《韵语阳秋》的记载,可以看到关于紫薇花的两件事。


一件事是“爪其本则枝叶俱动”,宋朝人将紫薇花叫“不耐痒花”。紫薇的树干的外皮易脱落,露出里面的“嫩肤”,只要你轻微地去碰到它们的树表时,它们就会枝叶俱动,这种行为就和人类被挠痒时的状态差不多,现在很多地方也把紫薇树叫“怕痒痒树”或“痒痒树”


第二件事则是紫薇花开,色艳而穗繁,如火如荼,而且花期甚长。胡文恭说它“繁极曝衣天”,白居易说它“独占芳菲当夏景,不将颜色托春风”,但是它“花至七夕犹繁”, 有百日红之意。


白居易诗云“浔阳宫舍双高树,兴善僧庭一大丛,何似苏州安置处,花堂栏下月明中”。近日来,灵隐寺内的紫薇花,也是兀自盛开着,无论是济公殿前的翠薇,还是斋堂后的两棵紫薇,一棵银薇,都是“繁”得不得了。


紫薇花原本是六瓣的,但是花瓣皱缩,瓣边还有许多不规则的缺刻,好像是一个轮盘,就这样一朵紧挨着一朵的一大丛,花开满树,艳丽如霞,百日犹红。


明代高僧紫柏尊者曾在北园见紫薇花有感:未见花时已落花,雨前雨后两无差。纷纷蜂蝶来还去,一段春光被眼遮。我们好比这熙熙攘攘的蜜蜂蝴蝶,来了又去,不明白雨前树上的紫薇花和雨后地上的落花,其实没有什么分别,原本风光无限,奈何却是被自己的眼睛遮住了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