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公殿第七幅壁画——遇火无险
七、遇火无险
济公夜宿大悲楼,不巧大悲楼起火,人们满以为济公遭难,不料济公从楼里戏耍走出,安然无恙。人们总以为他有神通,但济公想的是如何修大悲楼。
这一天,道济他出离了山门,堪堪日落,溜溜达达的到西湖看明白。你看他,脸儿不洗,发儿也不落,醉眼乜斜似睁还似合;破僧衣上下的窟窿,补丁一摞,丝绦大带是七断与八折。大小的疙瘩,又是接来又是裹,远远看这件破衣服连体都不能遮。那一双僧鞋,里外全都破,趿拉着一个鞋底儿来回在地上磨。经他也不讲,禅他也不坐,整日里在街市上念起了弥陀佛。
别看济公表面上是疯疯癫癫,他可是一个罗汉果,乘愿再来,劝善做金科。
他瞧见不孝子,跟老家要分家另过,管叫他回心转了念,全家再谐和;他瞧见了,流年不利,难逃灾祸,管教他,转祸为福,躲过一场风波;他瞧见了,家中有病人,命在顷刻,道济他妙手回春亚赛过华佗。他瞧见了,穷人背了运,恨无有个点金之策,他教你,生财有道,是君子的美德。就在这杭州城里,人缘可不错,百姓们纷纷夸奖说道济是个活佛。
在西湖畔游历了半日,回来时这山门都快上了锁,道济他,来到了大悲楼上梦入南柯。且不言这济公和尚黄粱梦作,猛听得谯楼上鼓打三梆锣,霎时间这大悲楼上窜起了火舌。
济公遭人设计陷害(壁画局部)
大悲楼,烈焰腾空,火光四射。
霎时间,祝融下界,笼罩了楼阁。
星星火,随风作,显威能,
在顷刻,漫天遍地,烟雾来遮;
梵宇中,半零落,更哪堪,
夜阑刻,烧地户,燎天阁,
昔日里,火焚的介子命丧在晋国;
脊梁扳,房檐扯,声震耳,流烟波,
想当年,替死的纪信被那项王把命夺;
老君炉,光闪烁,丹九转,
金公卧,七七日,笑声作,
原来是,火眼金睛就炼成了圣佛;
离宫起,巽宫过,坎宫对,
坤宫落,楼台殿榭,雕梁画阁,
空剩下,四大天王与那降妖的韦陀。
恰似那,昭烈帝,扶汉祚,
下江南,东吴破,
陆伯言火烧连营,他就困住了玄德。
到清晨只烧的破败不堪,七零八落,
瓦砾之中走出来济公活佛。
——民间单弦说唱《火烧大悲楼》
道济实在是太奇特。他走出废墟,开言先念弥陀佛。昨夜里,大碑楼上起了火,一把火,惊醒了我的梦南柯。我一到天王神像把身躲,多亏那,神佛护佑才逃脱。这叫做,人叫人死天不可,天叫人死我无可奈何。
照寺规,道济夜宿大悲楼惹下大祸,必须要砸毁戒牒与衣钵,逐出寺外忏毁过。方丈闻听说不可,非是我为道济去开脱。这一回,大悲楼失了火,此乃是天意如此,何必道济去担责。但只是要罚他化缘重修盖楼阁。百日内,化来了白银万两盖楼,就算他将功折过,若不然,到时再将他来重责。道济他,面对着方丈来唱喏,老师父,万两白银又有什么?
说着话,济公背着天王殿的韦陀像走出了寺门,还洋洋得意还唱着歌。
鞋儿破,帽儿破,身上的袈裟破,你笑我,他笑我,一把扇儿破。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,哎嘿 哎嘿 哎嘿,无烦无恼无忧愁,世态炎凉皆看破。走啊走,乐呀乐,哪里有不平哪有我,哪里有不平哪有我……
济公背起韦陀像走出山门(壁画局部)
济公悟道后却又以疯颠示世,一般人对此很难真正理解。济公悟道,究竟悟到了什么?
在佛教经典里说,般若智慧本应人人都有的,但为什么凡俗之人且开发不出来呢?依释尊的说法,这是因为我们总是有"我",陷入了无明之中。世俗人一生活在"我"之中:孩提时,我的爹娘、我的家、我的书包和玩具;成人后,我的老婆、孩子,我的名誉、地位,我的财产、权势,我的观点、学说……
人的头脑被一个 "我" 字占据着,就不会有大智慧。为什么不会有大智慧?就是这个"我"将自己的智慧遮盖起来了。什么东西都从"我"的角度看,他就戴上了框框与眼罩,他就看不全、看不清了。
般若智慧就是从根本上破你的无明。"我"字少一分,般若之光就多一分,大智慧就增一分,头脑就开发一分。这个般若,所有的佛都由它产生。济公就是由破我而成佛,由证得般若而成佛。人的智慧能量也象自然能量的积累一样,到了一定程度,一点火星就能将智慧的熊熊烈火点燃。正是瞎堂慧远一句:"汝自家来处尚不知,乃向老僧寻去路耶!"将尚存执着、处于半醒半悟之中的道济彻底地解脱出来,点燃了他的般若智慧火光。
济公是一位应化罗汉,罗汉是达到了自觉境界的,罗汉修成菩萨还需应化世间,行菩萨道以达到觉他的境界。
济公不同于包公和关公,济公深知娑婆世界的众生冥顽难度,他看似极意颠狂,实际是活泼方便的游戏法门,是为应娑婆世界之机,解众生之苦。济公与群猿为戏、与童稚相嬉,示现的是一种人性的本真;济公言行叵测,世人难解,是因为看到了事物的本来面目;济公知道钟不敲不鸣,鼓不打不响,菩萨显神通,人才知景仰。济公明白不于人世翻筋斗,弄把戏显神通,佛法何以阐明?
济公通过假颠佯狂,体现灵通慧性,以任情游戏神通、应机教化来度人。
色不迷情心愈定 酒难醉性道偏醒
——《济公醉菩提全传》第七回
(续前)却说济颠一直走到小脚儿王鸨头家来,见一娘子正站在门口,济颠问道:"娘子,沈提点在你家里么?"娘子道:"沈相公昨夜来的,方才起来,去洗浴了。你要会他,可到里面去坐一会儿等他。"济颠道:"既是有来,我便进去等他一等。"遂一直的上了楼,到王鸨头房里一看,静悄悄的,王鸨头尚未起床,济颠走到床前,轻轻地揭开了暖帐,见那王鸨头仰睡著,正昏昏沉沉的梦魇。
济颠在地板上,取起一双小绣鞋儿来,揭开了棉被,轻轻放在她身上,遂折转身走下楼来,却正好碰著沈提点洗浴回来,便叫:"济公!久不见你,甚是想念,今日却缘何到此?"济颠道:"我自天台回来,特到你家问候,说你昨夜不曾回家,我猜定在这里,故此特来寻你。"沈提点道:"来得好,且上楼共吃早饭。"
此时王鸨头巳经醒了,见身上放著一只绣鞋,正在那里究问娘子,见谁上来过?娘子道:"无别人,必是这济颠和尚!"忽见沈提点同济颠走进来,王鸨头看著济颠笑道:"好一个出家人,怎嫌疑也不避,这等无礼。"
济颠道:"并非僧家无礼,却有一段姻缘。"王鸨头道:"明是胡说,有甚姻缘?"济颠道:"你在梦中,曾见些甚么?"王鸨头道:"我梦见一班恶少年,将我围住不放。"济颠道:"后来怎么了?"王鸨头道:"我偶将眼一开,就不见了。"济颠道:"这岂不是一段姻缘?"遂握纸笔写出一首《临江仙》的词儿来道:
蝶恋花枝应已倦,睡来春梦昏昏。
衣衫卸下不随身,娇姿生柳祟,
唐突任花神。故把绣鞋遮洞口,
莫教觉后生嗔。非干和尚假温存,
断出生死路,了却是非门。
沈提点听了大笑:"原来是这段姻缘,点醒了你一场春梦,还不快将酒来酬谢济颠美意。"正说间,娘子托了三碗点冻酒来,每人一碗,济颠吃了道:"酒倒好,只是一碗不济事。"王鸨头道:"这一碗我不吃,索性你吃了罢。"济颠拿起来又吃了。娘子又搬上饭来,三个人同吃了,济颠叫一声:"多谢!多谢!"就要别去,沈提点道:"有空时,千万要到我家来走走,我有好酒请你。"说罢互别。
济颠想著王太尉约我今日去,且去走一遭。就一迳从清河坊走来,行到升阳馆酒褛前,忽见对面一个豆腐酒店,吃酒的人,甚是热闹。
又见天上将飘雪花下来。因想道:"我方才只吃得两碗酒,当得甚事,不如在这店中,买几碗吃了再去。"遂走进店中,捡一个座头坐下。酒保来问道:"师父吃多少?"济颠道:"随便拿来,我且胡乱吃些。"
酒保摆上四碟小菜,一盘豆腐,一壶酒,一副碗筷。济颠也不问好歹,倒起来便吃。须臾之间,吃完了一壶。觉得又香又甜,酒保再拿一壶来,又吃完了,再叫去拿。酒保道:"我家的酒味道虽好,酒性甚浓,凭你好量,也只可吃两壶,再多就要醉了。"济颠道:"吃酒不图醉,吃他做甚?不要管它,快去取来。"
酒保拗他不过,只得一瓶一瓶,又送了两壶进来,济颠尽兴吃完,立起身要回去,怎奈身边实无半文,一只眼睛只望著门前,等个施主,等了半日,并没个相识的走过,酒保又来催会钞,济颠没法,只得说道:"我不曾带钱来,容我暂赊再送来罢。"酒保道:"这和尚好没道理,吃酒时一瓶不罢,两瓶不休,迟了些就发言语,要会起钞来,就放出赊的屁来!"
济颠道:"我是灵隐寺的僧人,认得我的人多,略等一等,少不得有人来代我还你。你再不放心,便随我去取钱何如?"酒保道:"我店中生意忙,那有许多工夫?倒不如爽直些,脱下这破长袍来当了,省些口舌。"济颠道:"我是落汤馄饨,只有这片皮包著,如何脱得下来?"
两人正在门口拖扯,不期对门升阳馆楼上,早有一个官人看见,便叫跟随的道:"你去看那酒保扯住的和尚,好似济公,可请了他来。"那跟随的忙到对门一看,果是济颠,忙道:"官人请你。"
济颠见有人请,才定了心对酒保道:"如何?我说认得我的人多,自有人来替我还钱,快随我来。"酒保无奈,同到对门楼上来,一看不是别人,却是沈提点的兄弟——沈五官同著沈提点两个。
济颠道:"你们在此吃得快活,我却被酒保逼得好苦。若再迟些,我这片黄皮,已被他剥去了。"两个听了,都大笑起来。沈五官吩咐家人,付钱打发了酒保。济颠道:"多谢哥哥,替我解了这个结。"
沈五官道:"雪天无事,到此赏玩,正苦没人陪吃,你来得恰好,可放出量来痛饮一回。"济颠道:"酒倒要吃,只因被他拖扯这一番,觉得没兴趣,我且做诗解嘲。"遂信口吟道:
见酒垂涎便去吞,何曾想到没分文;
若非撞见庞居士,扯来拖去怎脱身?
二人听了大笑道:"解嘲得甚妙,但不知此时,还想酒吃么?"济颠道:"这样天寒,怎不想吃。"又朗吟四句道:
非余苦苦好黄汤,无奈筛来触鼻香;
若不百川作鲸吸,如何润得此枯肠?
沈五官道:"你说鲸吞百川,皆是大话;及到吃酒时,也只平常。"济颠道:"这是古人限定的,贫僧如何敢多饮?"又朗吟四句道:
曾闻昔日李青莲,斗酒完时诗百篇;
贫僧方吟两三首,如何敢在酒家眠?
两人听了又大笑道:"这等算起酒来,量倒被做诗拘束小了。我们如今不要你做诗,只是吃酒,不知你还吃得多少?"济颠道:"吃酒有甚么底止!"又吟四句道:
从来酒量无人管,好似穷坑填不满;
若同毕桌卧缸边,一碗一碗复一碗。
沈五官见济颠有些醉意,私下同沈提点算计道:"这和尚酒是性命了,不知他色上如何?今日我们也试他一试看。"便叫值班的,去唤了三个姑娘来陪酒,每人身边坐一个。沈五官道:"济公!我见你虽吃酒,又做诗,总是孤身冷静。今特请这位小娘子来陪你,你道好么?"济颠连道:"好好好!"遂又朗吟四句道:
不是贪杯并宿娼,风流和尚岂寻常;
袈裟本是梅檀气,今日新沾兰麝香。
沈五官见济颠同妓坐著,全无厌恶之心。因戏对济颠道:"这里是酒楼,不比人家。济颠便同这位娘子,房里去乐一乐也无妨。"沈提点又怂恿道:"济公既勇于诗酒,又何怯于此?"济颠笑一笑说道:"我是肯了,只怕还有不肯的在。"又朗吟四句道:
燕语莺声非不妍,柳腰花貌实堪怜;
几回欲逐偷香蝶,怎耐我心似铁坚。
沈五官道:"好佳作!济师虽是如此,阴阳交媾,是人生不免的,出家人也该尝一尝滋味。"济颠也不复辩,又朗吟四句道:
昔我爹娘作此态,生我这个臭皮袋;
我心不比父母心,除却黄汤总不爱。
济颠吟罢,大家欢笑,叫人重烫热酒,说说笑笑,直吃到天晚,方才起身。沈提点先回去。沈五官打发陪酒的,对济颠道:"今日晚了,你回寺不及,我同你到一个好处宿罢。"此时济颠醉了,糊涂答应。沈五官叫从人扶著他,一迳到新街上,刘鸨头家来。虔婆婆见著沈五官,十分欢喜,又问道:"官人如何带著醉和尚来?"沈五官道:"晚了回寺不及,故同来借宿,你若不嫌他是和尚,便叫别人陪他好了。"
虔婆婆笑道:"这个何妨。"便唤出两个姑娘来相见,并安排酒肴。沈五官道:"我们已醉,不消得了。"虔婆吩咐大姐同济颠去睡,二姐陪五官去睡不提。
却说大姐见济颠醉了,闭目合眼,坐在堂中椅子上不动。只得上前笑嘻嘻的叫道:"醉和尚!快到房中去睡了罢!"
济颠只是糊糊涂涂的,大姐叫了半晌不动,只得用手去搀扶起来,慢慢的扶入房中去,济颠仍然不醒,大姐设法,只得又将他扶到床上去。济颠也坐不定,竟连衣睡倒,大姐见他醉倒不堪,遂扯他起来,替他解带子、脱衣裳,推来扯去,不一时早把济颠的酒弄醒了,睁开眼来,见是一个妓女在身边,替他脱衣服,叫一声:"哎唷!这是那里?"
大姐笑道:"这是我的卧房,是沈五官送你来的,你醉了叫我费这许多力气,快快脱了,好同睡!"济颠著了急道:"罪过!罪过!"慌慌地立起身来,开了房门,往外就走,大姐讨了个没趣,只得自去睡了。
那济颠走出房门听一听,外面才打二更,欲要开门走出,恐被巡更的误为小偷而被捉住,忽看见春台旁边,有个大火箱,伸手摸一摸,余火未烬,还有些暖气,便爬了上去,放倒头睡了。到了五更后,听见朝天门钟响,忙爬起来,推窗一看,月落星稀,东方早已发白;想起夜来之事,不禁大笑,看见桌上有现成的纸笔,遂题一绝道:
床上风流床上缘,为何苦得口头禅;
昨宵戏就君圈套,白给虔婆五贯钱。
题毕,举眼看见桌上还放著昨夜取进来未曾吃的一壶酒,就移到面前,闻一闻,馨香触鼻,早打动了他的酒兴,也不怕冷,竟对著壶嘴,一吸一吸的吃个乾净,自觉好笑,又题一绝道:
从来诸事不相关,独有香醪真个贪;
清早若无三碗酒,怎禁门外朔风寒。
济颠题毕,遂拽开大门,一迳去了。虔婆听得门响,急得忙起来,到内堂一看,只见台上一壶酒,只剩了空壶,惟留下一幅字纸,不知何故。
走到房里去看,和尚也不见,大姐独自个睡著,尚不曾醒,虔婆叫醒了,问她夜来之事,大姐道:"那和尚醉得不堪,故我将错就错,替他脱衣裳,勾引他上床,谁想他醒了,竟跑出房去,倒叫我羞答答的不好开口,不知他后来便怎混过这一夜。"
话正说完,沈五官也起身,同了二姐来看济颠,问知这些缘故,又看了所题二首,啧啧的赞道:德行好!此方不枉做了出家人,怪不得十六厅朝官,多敬重他,真个是:
道高龙虎伏,德重鬼神钦。
沈五官亦辞别出门,不知后事如何?待续。
编辑 | 妙莲
责编|慧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