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烂陀寺

唐沙门释慧立、释彦悰撰

高永旺译注

　　玄奘法师到达那烂陀寺后，全体僧侣都集合起来。玄奘法师与他们见面后，在上座头特别给法师安置了一张床座，请法师就座，僧众们也都入座。大家就座后，派遣维那击犍椎宣唱。

　　玄奘法师住在那烂陀寺，寺中一切僧众所畜用法物道具，与大家一样共同使用。又派遣二十位不老不小、娴熟经律、仪容整齐的僧人带领玄奘法师前去参谒正法藏，正法藏就是戒贤法师，大家都很尊重他，所以不直呼其名，称之为正法藏。

　　玄奘法师随同众僧入内谒见。见过面后，玄奘法师正式拜戒贤法师为师，极为尊敬，依照印度的拜师仪式，膝肘着地前行，以头顶礼戒贤法师双足。问讯赞叹完毕后，戒贤法师令广设床座，让玄奘法师及众僧就座。

　　坐定后，戒贤法师问道：“法师从何处而来？”

　　玄奘法师回答道：“从支那国来，想要跟随老师您学习《瑜伽师地论》。”

　　戒贤法师听了之后，不禁哭泣，叫来弟子佛陀跋陀罗（汉译“觉贤”）。此人是戒贤法师的侄子，已经七十多岁了，博通经、论，擅长言谈。

　　戒贤法师对觉贤说道：“你可以给大家说说我三年前患病的因缘。”觉贤法师听了，不禁哭泣抹泪，讲述这段因缘，说道：“和尚以前患有风湿病，每当发作时，手脚痉挛抽搐，痛得如同火烧刀割一样，时好时发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。三年前痛苦加剧，因此厌恶这身体，想绝食毕命。”

“在夜里和尚梦到三位天人，第一位是黄金色，第二位是琉璃色，第三位是白银色，都形貌端正，法服轻软鲜明，前来问和尚道：‘你要舍弃这身体吗？佛经上说：应该说有身体就有病苦诸患，而不说厌弃摆脱这身体。你在过去世曾经做过国王，对百姓多有扰害，所以招来这样的苦报。现在你应当反省宿世的罪孽，虔诚忏悔，安心忍受痛苦，勤勉宣讲经、论，痛苦自会消除。如果只是厌弃摆脱这身体，痛苦终究不会消除。’” 

      “和尚听了，虔诚礼拜。那位金色天人指着琉璃色天人对和尚说道：‘你认识吗？这位是观自在菩萨。’又指着银色天人说道：‘这位是弥勒菩萨。’和尚立即礼拜弥勒菩萨，问道：‘戒贤常常希望往生到尊宫，不知能否？’弥勒菩萨回答道：‘你要广传正法，将来就能往生到我宫。’金色天人自我介绍道：‘我是曼殊师利菩萨。我们看见你要白白舍弃这身体，而不是为了众生的利益，因此前来劝诫。你应当按照我们所说的话，显扬正法《瑜伽师地论》等，遍及未闻，你的身体就会逐渐安定，不要担心身体得不到康复。有位支那国僧人渴求大乘佛法，要到你门下求学，你应当安心等着教他。’和尚听了，礼拜并回答道：‘恭谨遵从您的教诲。’说罢三位菩萨就不见了。自那里以来，和尚的苦痛都已经消除。”僧众们听了都无不称颂赞叹这稀有之事。

　　玄奘法师得知菩萨要自己承受正法，悲喜交加，不能自已，再次顶礼致谢，说道：“倘若正如所说，玄奘定当尽力听讲学习，希望大和尚慈悲为怀，传授教诲。”

　　戒贤法师又问道：“法师在路上走了几年？”

　　玄奘法师回答道：“三年。”这正与当初梦境相符，种种教诲晓谕使法师十分欢喜，也申明了二人的师徒之情。

　　谈话完毕后，玄奘法师辞别出来，被安置在幼日 王院觉贤法师房间的第四重阁。供养七日后，又安置到护法菩萨房间北边的上房安歇，增加了各种供给。每天可得到赡步罗果一百二十枚，槟榔子二十颗，豆蔻二十颗，龙脑香一两，供大人米一升，这种米比乌豆大，煮熟后味道香美，其他米都不能及，只有摩揭陀国出道这种米，别处没有，唯独供给国王和有学问的高僧，因此称之为“供大人米”。每月供给油三升，酥乳等每日随意取用。又派净人人一人、婆罗门一人侍奉玄奘法师。免除玄奘法师一切僧务，出行乘坐象舆。那烂陀寺主客僧一万人中，象这样的待遇，加上玄奘法师也不过只有十位。玄奘法师游学他国，所得到的礼遇是如此殊胜！【待续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