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都知道，释迦牟尼佛出家之后、成佛之前，曾经六年苦行。这固然是为了顺应当时印度出家修道者多尚苦行的传统，通过自己的示现来彰明苦行非解脱之道。但除此之外，释尊还曾在一次说法中向舍利弗尊者谈起自己六年苦行的一段宿缘，你知道吗？

▲释迦牟尼佛苦行图

大藏经中有部《佛说兴起行经》，主要内容是释尊向弟子介绍此番示现娑婆世界种种遭遇的宿缘，其中就曾谈到成佛前六年苦行的缘由：

过去久远前，在波罗㮈城不远处有个名为“多兽”的城邑，城中有位婆罗门子，头上有自然火鬘，故名“火鬘”。火鬘相貌端正，有三十种相好；博通经籍，举凡梵志典籍、图书、谶记，无不通晓，且对于外道的禁戒及各种算术也通晓精熟。

当时，有一瓦匠之子，名为护喜，自小与火鬘情谊甚笃。护喜为人仁慈孝顺，对失明的双亲尽心孝养。虽为瓦匠，却只取毁损之墙、崩塌岩岸或老鼠作穴所出之土，便能制出精美的瓦器。欲购买者，亦不议价金、银、财帛，仅收取谷米以供自己和双亲食用而已。

离多兽城不远处有一精舍，住着迦叶佛与两万名罗汉比丘。一日，护喜约火鬘一起去拜见迦叶佛，火鬘回答：“护喜，我们为何要去见那光头沙门？他只不过是剃了发的人，哪会有什么修行呢？佛道难可得！”这样说了三遍。

▲江户时代 狩野一信 绘 释迦苦行图

过了几日，护喜又约火鬘一同去水边洗浴。浴毕着衣后，护喜举起右手指向精舍处说：“迦叶佛的精舍就在离这里不远处，我们一同去看看，好吗？”仍被火鬘拒绝。护喜便捉起火鬘的衣角，要他同去。这时火鬘便脱下衣服，想要脱身，护喜赶紧追上，抓住火鬘的腰带，说：“一起去拜见佛，然后就回去。”火鬘又解下腰带欲离去，说道：“我不想去见那光头沙门。”护喜于是抓住火鬘的头说：“就一下子的时间，一同去拜见迦叶佛吧！”

波罗㮈国的习俗是忌讳抓人的头，捉人头者依法须处斩刑。被紧抓住头的火鬘不禁替护喜惊怖，便说：“这瓦师子是宁死也要抓住我的头！”护喜对火鬘说：“是，我就算死也不会放弃，一定要带你去拜见佛！”

火鬘心想此事必定非同小可，有大利益，才会让他宁死也要抓住我的头，带我去见迦叶佛。”火鬘于是说道：“放开我的头，我随你去见佛就是。”护喜一听，立即放手，火鬘便回返，将头发绑好、穿上衣服，随同护喜一起前去迦叶佛处。

▲元代 释迦牟尼佛苦行坐像

见到迦叶佛，护喜恭敬地顶礼佛，然后起身坐在一旁。火鬘却站立着，仅举手问讯便坐下。护喜合掌禀白迦叶佛：“他叫火鬘，是多兽城中太史之子，与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。但他不了解三宝的功德，也不信奉，请佛开导教化他的愚痴和冥顽，使其信解。”

火鬘仔细地看着佛，由头至足，再由足至头，来回反覆看着，见眼前迦叶佛庄严相好，威容巍巍，诸根寂定，纯淑调和，具三十二相庄严报身，更有八十种好姿容，仪表如娑罗树花般圣妙，身形似须弥山般伟岸，无能见其顶，面如满月，光耀如日明，身色如金山——梵谶典籍中所记载的相好，迦叶佛几乎都具备了，只有广长舌相和阴马藏相这两项没看到，于是火鬘请问于佛。

迦叶佛便现广长舌相，以舌覆盖脸及肉髻，并长及两耳，七过舐头，然后缩舌入口，接着发出大光明普照大千世界，其光明盖过太阳及月亮，甚至胜过色界阿迦腻吒天的光明，最后祥光绕佛身七匝后，再从佛顶入。迦叶佛又以神足力，现阴马藏相，令在场者仅火鬘一人可见。火鬘见佛具足三十二相好，无一缺减，欢欣踊跃，喜不自胜。

▲日本江户时代 人发编织  释迦牟尼佛苦行图

迦叶佛接着为火鬘说菩萨断功德法：

何等为断菩萨功德法？身行恶、口言恶、意念恶，身不可行而行、口不可言而言、意不可念而念。

云何菩萨身不可行而行者？后作佛时，身形短小，族姓子！是为菩萨身不可行而行报也。

云何菩萨口不可言而言者？后出家学时，力极勤苦，乃当得佛，族姓子！是为菩萨口不可言而言报。

云何菩萨意不可念而念者？菩萨后成佛时，境内众僧，常不和合，在在处处，共相是非，族姓子！是为菩萨心不可念而念报。

族姓子！是为菩萨三恶行对，族姓子！当弃是。

火鬘聆听完开示后，立刻行至佛前，顶礼、长跪合掌，禀白于佛：“我今忏悔，身不可行而行、口不可言而言、意不可念而念，愿世尊当受我此忏悔，从今已往，不复敢犯。”如是忏悔三次。迦叶佛默然受之。此时，火鬘与护喜两人一同起身，顶礼佛后，辞退而去。

▲南宋佛画 佛陀出山图

回程的路上，火鬘思惟着刚才迦叶佛所说的三恶报之理，便向护喜说：“你失利益，不是得利；你做无利之事，不做有利之事。我不应和你见面，我不喜闻你的名字。”护喜问：“为何这样说？”火鬘回答：“你早就从迦叶佛处听闻佛法，为何还不出家修行？”

护喜答曰：“你实不知，我父母已年迈，且皆失明，我需要奉养双亲，如何能够出家呢？我也早就想修道了，但我若出家，父母失去依怙，很快便会死去，所以无法出家啊！”火鬘向护喜说道：“我从迦叶佛处听闻菩萨行三恶缘所招感的果报后，发起出离心。我想再返回迦叶佛处，请求出家成为比丘。”

护喜一听，回应道：“善哉！善哉！火鬘你得善思惟力了，现在就赶快去吧！值佛出世是很难得的！”火鬘当即拥抱护喜，再绕护喜三匝，合掌感谢地说道：“过去若我的身口意有冒犯你的地方，请你原谅宽恕。辛苦你费心为我指授正真大道。”

火鬘说完，再绕护喜三匝表示感谢和恭敬，便返回迦叶佛所，随佛出家，受具足戒。

▲南宋佛画 梁楷绘 出山释迦图

故事说到这里便告一段落，而当时的火鬘童子就是释迦牟尼佛的前生，火鬘的父亲就是佛出家前的父亲净饭王，瓦师子护喜就是佛还是太子时夜半时到宫中提示他“时候到了，可以出家修道了”的作瓶天子。

因我护喜曾对迦叶佛出言不逊，说出过“一个光头沙门，会有什么修行”这种恶言，因果不爽，使他在成佛前，须受六年苦行之报。

六年苦行之中，释迦牟尼佛日食一麻、一米、大豆、小豆，历尽艰辛，但对修行毫无益处。他忍受着饥渴、寒热、风雨、蚊虻诸苦，身形枯槁憔悴，但对于成就佛道实无所得。这六年苦行不过是偿还过去所造的恶业，而后才能得证无上正等正觉。

佛慈悲示现往昔造恶因，于成道后，仍须偿宿对，让众生知宿缘不可免，要除诸苦，须从因上努力，知因识果，善护身口意三业。“七佛通戒偈”云：“诸恶莫作，众善奉行，自净其意，是诸佛教。”诸佛通行之教化──断恶修善，即是教导众生善护身、口、意。明白“因缘会遇时，果报还自受”的道理，日常行持如何能不小心谨慎呢？

▲明代佛画  出山释迦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