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僧行迹|玄奘法师传(86)——冷疾发作

编辑:两车 日期:2021-12-10 08:46



冷疾发作


唐沙门释慧立 释彦悰撰

高永旺译注


夏四月八日,高宗御笔所书碑文已经镌刻完工,准备送往寺中。玄奘法师感戴圣恩,不敢在寺中坐等,就率领大慈恩寺僧众以及京城各寺僧尼,带着幢盖、宝帐、旗幡、鲜花等物,一同前往芳林门前迎接。高宗又敕令太常寺九部乐和长安、万年两县的乐队一同陪送。最矮的幢盖高出云霓,最短的旗幡犹连接天空,共三百多件,乐队车一千多乘。到了七日那天,都聚集在城西的安福门街。当天夜里下大雨。八日,道路泥泞不能行走,高宗敕令暂停迎送,迎请玄奘法师到宫廷。到了十日,天气放晴,太宗敕令照旧陈设准备。到了十四日清晨,方才出发,幢盖、旗幡等依次排列,从芳林门到慈恩寺,三十里之间灿烂夺目,充满道路。高宗登上安福门城楼,见到这种盛况十分高兴,京城前来观看的有一百多万人。到了十五日,剃度僧徒七人,举办二千人的僧斋,在佛殿前陈设九部乐等,直到天晚才散去。


到了十六日,玄奘法师又和僧众前往朝堂,向高宗致谢送碑到寺中。表文说:

沙门玄奘等言:本月十四日,敬奉圣旨,感谢陛下送御书大慈恩寺碑,并设九部乐供养。日月朗照,益增慧炬光辉;大海通波,更使法流广阔。丰碑耸峙,天文照耀;状似彩霞辉映灵山,疑似梦里光临集仙山。所有信众,无不奔走相告,瞻仰惊叹,赞叹这从未曾有过的万事啊!窃以为演八卦而垂文辞,推六爻而制《系辞》;观察鸟迹,制定文法,哭泣麒麟,敷演《春秋》;圣人所做的著名事迹,大概都在这里。这的是规定万物,垂留示范,因此随时随地制定教训;并且陶冶生灵,发扬风教德业。然而,秦始皇泰山刻石,只是为了炫耀封禅之事;魏文帝曹丕刻《大飨碑》,也不是为了纪念他父亲曹操的功绩。就这样还称为最优秀的碑文,傲视百王。哪里比得上陛下亲自书写的天子文章,文辞铿锵流韵,书法遒媚刚劲,极尽绚丽华美。


探取龙宫丽珠而凌驾于日月星辰之上,超过凤篆而穷尽八体;激扬春波而驰骋思虑,滴落秋露以标榜神奇。弘扬大乘佛法绝妙之理,赞颂六度的幽深精微;圣德化育三千大千世界,声威飞扬百亿须弥山之外。奈苑里的微妙之言,凭借陛下的文辞而愈加彰显;竹林里的菩萨,依托陛下的御笔而更加尊贵。因此使外道梵志归心圣教,断除疑网而恭听教诲;魔王波旬消除顾虑,偃息谬论而维护正道。岂止世俗之人能够迷途醒悟,那些困滞于幻境的外道也能超出无尽的苦界。佛教东来已经六百多年了,弘扬之盛,没有超过现在这个时候。至于汉明帝夜梦有感,尚且向傅毅咨询;吴主归心佛教,还向阚泽请教。从那时起,就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。随缘化导万物,必然国运遐昌;为善必有善报,能够基业永固。如同金轮圣王的神功一样不可揣测,又如同帝释天的福祚一样永远穷尽。玄奘等承蒙朝廷恩德,有幸参与道场,真是慈悲之云重新流布,佛法大鼓再次激扬。三明之化既已昌隆,八正之门长久开启,此乃是陛下的恩德所致,而不是我等诚恳所致啊,却白白地承蒙陛下勉励。我等仰望苍天而承受恩泽,俯视深谷而心怀惭愧。不胜感戴之至,恭谨地前往宫阙上表致谢。


石碑迎到大慈恩寺,官府在佛殿前面东南角上专门建了间房屋来安放石碑。只见该房间,拱形的屋顶和层层的斗拱,彩云般的横梁和华美的正梁,金花照耀,宝铃辉映,承露盘等,都和灵塔一样。

高宗擅长楷、隶、草、行等各种书体,尤其精通飞白。此碑文用行书书写,又用飞白体书写了“显庆元年”四个大字,都极为精妙。前来观看的人每天都有几千人。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上表请求摹拓,高宗允准。


自从不再使用结绳记事,文字代之兴起,大篆和小篆字体不同,楷书和草书形状各异;悬针、垂露,云气、偃波、章程,八分、行隶,古人各有长短,不能兼取诸美。譬如汉元帝刘奭的篆书称善史书,魏武帝曹操擅长草书和行书;钟繇娴熟铭石、章程、行书三体,王次仲精于八分书;刘劭、张弘以飞白体为人称誉,张芝、崔瑗有“草圣”之称。只有王献之、王羲之稍候兼众体之美,但也不算尽善尽美啊。所以韦昶见到二王的书法时说:“二王可以称得上有才能,但还算不上通晓书法啊。”如果说到笔锋清秀挺拔,文采雄健有力,博综古贤的各种书法,穷尽先哲的各种才能,以及阳春白雪的书法、曲高和寡的文辞,相信都归于我皇帝陛下了。


玄奘法师早年因为勤苦学习,以及后来前往西方,跋涉冰山、雪岭,得了一种冷病,每当发作时就感到心口堵塞,痛苦不堪。多年以来,依靠药物方得安定。这年夏天五月,因暑热乘凉,旧疾发作,病重垂危。僧俗都为之担忧,中书省也为之上奏高宗,高宗派遣名医尚药奉御蒋孝璋和针医上官琮专门诊治,所需药物都由宫内送达。宫里每天数次派人前去探望病情,递报消息。甚至连睡眠的寝室,也都由宫里派遣宫内专职人员料理。对玄奘法师这般的珍爱,即使慈父怜爱自己的独子,也不过如此啊。蒋孝璋等人侍奉医药,昼夜不离,过了五天病情方才好转,内外始得安心。


玄奘法师蒙受皇恩,第二天就上表陈谢道:

沙门玄奘言:玄奘不善于自我调理,致使冷疾发作,几乎病重垂危,差点儿辞世。陛下垂悯,派遣良医前来为我诊治,刚刚针炙吃药,病就痊愈了。陛下真是挽救垂暮老人于油灯枯之时,回返魂魄于将要消亡之际,使我重新目睹这大唐盛世,再次尊听明主的教导,岂止是疾病永除,腠理调和而已。陛下眷念安抚平庸菲薄之人,使玄奘屡次蒙受陛下殊胜恩泽,陛下施予厚重而玄奘性命微轻,真不知该如何报答。只有凭借诸佛智慧之力,希望能报以冥冥之中的福祉。玄奘的身体还很虚弱,不能前往宫阙当面致谢,不胜感戴之至。谨派弟子大乘光,先向您上表陈情 。


高宗看了表文,派遣给事王君德前往慰问玄奘法师,说道:“刚吃了药,自是气虚体弱,请法师自己好好护理,不宜马上劳心劳力。”

玄奘法师又蒙圣上垂问,不胜喜惧之至,又上表陈谢道:

沙门玄奘言:玄奘为累世所缠缚,导致疾病痛苦,呼吸之间,几乎与此盛世相分离。皇帝、皇后心怀慈悲之念,关心玄奘的性命。频频派人前来探视慰问,有十几次之多;又赐药治病,如同一仙药。沐浴圣上仁慈之光,已然祛除病痛;又蒙名医诊疗,遂得痊愈。怎么也想不到已然逝去的魂魄,却被召回;将要夭折的寿命,天地又重新赋予生命。反省自己平庸微轻,怎么能担当如此厚恩呢!抚摸胸口愈加惭愧,不能用言语来表达。玄奘实在是难以承受如此特殊的恩惠,即使粉碎这微贱的身躯也不能报答啊。正希望勉力礼拜诵经,尽此身心,以报答陛下天高地厚的恩情,稍稍应付一下玄奘无穷无尽的责任。不胜感戴至极,谨上表致谢。心里喜惧交集,不知所措,;有碍观瞻,心里更加惶恐。

【待续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