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故祇洹寺中有四韦陀院,外道以为宗极;又有书院,大千界内所有不同文书并集其中,佛俱许读之,为伏外道,而不许依其见也。
祇洹寺即祇园精舍。祇洹者,指祇洹林,亦名祇陀林,乃憍萨罗国祇陀太子之树林,太子以此树林供养佛陀兴建精舍,故名祇园精舍、祇洹寺。
祇园精舍之中,总有六十四院,四韦陀院即其一也,乃佛弟子许可研究外道典籍之所。
宗极是至高无上之义。
书院:祇园精舍中天下不同文院、天下阴阳书院等。

此土古德高僧能摄伏异宗者,率由博学之故。
此土指中国。
摄伏:摄受与折伏。这是佛弟子用以化导外道的两种方式,以慈悲加以摄受,以智慧使之折伏。
异宗也就是外道。
率:皆,都。

譬如夷狄之人,言语不通,饮食不同,孰能达其志、通其欲?其或微解胡语,立便驯和矣。
夷狄者,古称东方部族为夷,北方部族为狄,二字合在一起常用以泛称华夏族以外的各族。 孰:谁。
其表假设、如果,或为有的、有人。
微是略微。
胡语是外族的语言。 驯和:敬服而温顺。

是以习凿齿,道安以诙谐而伏之;宗、雷之辈,慧远以诗、礼而诱之;权无二,复礼以《辨惑》而柔之;陆鸿渐,皎然以《诗式》而友之。
是以:因此。
诙谐是指谈吐幽默风趣。 习凿齿是南北朝时的襄阳名士,以论辩著称。道安法师在襄阳弘法时,习凿齿前往造访,刚一坐定,即曰:“四海习凿齿。”道安法师回对曰:“弥天释道安。”时人视之为名答。习凿齿尝致书谢安云:“来此见释道安,故是远胜,非常道士。师徒数百,斋讲不倦。无变化伎术,可以惑常人之耳目;无重威大势,可以整群小之参差。而师徒肃肃,自相尊敬,洋洋济济,乃是吾由来所未见。其人理怀简衷,多所博涉,内外群书略皆遍睹,阴阳算数亦皆能通,佛经妙义故所游刃。作义乃似法兰、法道,恨足下不同日而见,其亦每言,思得一叙。”当时前秦皇帝苻坚素闻道安法师大名,常说:“襄阳有释道安是神器,方欲致之以辅朕躬。”后来苻坚派遣军队南下进攻襄阳,道安法师被请北归,苻坚对仆射翼说:“朕以十万之师取襄阳,唯得一人半。”翼曰:“谁耶?”坚曰:“安公一人,习凿齿半人也。” 师为时人所重,可见一斑。

诗、礼:儒家经典《诗经》和三礼(《仪礼》、《周礼》、《礼记》)。 宗、雷之辈指南朝宋人宗炳与雷次宗为代表的师事庐山慧远大师的名士。宗炳精于佛理,妙善琴书,好游山水。雷次宗才德出众,曾两次被皇帝请到京城讲授儒学,齐高帝萧道成曾是他的学生,但谢绝了多次征召,隐居不仕。宗、雷二人不仅参加了慧远大师倡建的白莲社,为东林寺十八高贤中的两位,而且都曾就儒学向慧远大师求教。慧远大师则为宗炳和雷次宗单独开课,讲解了儒家的《丧服经》。北宋李觏曾评论此事说:“噫!汉代初传佛道,西域人得立寺都邑,以奉其神……当是时,谓之何哉?处国之神而已。及东晋、宋氏,其法乃大。盖慧远居庐山,名虽为释,实挟儒术,故宗少文就之考寻文学,周续之通《五经》、《五绋》而事之,雷次宗亦从而明三礼、《毛诗》。儒者尝为弟子,其人得不尊乎?” 《辨惑》即《十门辩惑论》,复礼法师所作。法师俗姓皇甫氏,少年出家住兴善寺,性虚静,寡嗜欲,游心内典,兼博玄儒。尤工赋咏,善于著述,俗流名士皆慕仰之。曾奉诏与地婆诃罗、实叉难陀等三藏法师共译《大庄严》、《华严》等经。唐高宗永隆二年(681),太子文学权无二引述佛典,列举稽疑十条,用以请问复礼法师,希望法师为他解释。复礼法师遂为作答,撰成二卷,名曰《十门辩惑论》。《开元释教录》称赞曰:“宾主酬答,剖析稽疑。文出于智府,义在于心外。如斯答对,非此而谁?可谓龙猛更生,马鸣再出。”权文学仔细阅读了法师的回答,众疑顿遣,顶戴遵行。

陆鸿渐即茶圣陆羽,唐朝复州竟陵人,一生嗜茶,精于茶道,尝撰《茶经》三卷,对茶的性状、品质、产地、种植、采制、烹饮、器具等皆有论述,成为世界上第一部茶叶专著。陆羽于唐肃宗至德二年(757)前后来到吴兴,住在妙喜寺,与皎然法师结识,并成为缁素忘年之交。皎然法师不仅知茶、爱茶,更写下许多饶富韵味的茶诗。陆羽在杼山妙喜寺寄宿期间,二人经常一起品鉴茶诗,探究茶道,这也为《茶经》的写作奠定了基础。皎然法师更成为《茶经》的首位读者,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见。二人相知相交四十余年,情同父子,感情弥笃。法师圆寂后,陆羽不胜悲伤,写了一首追忆诗悼念恩师:万木萧疏春节深,野服浸寒瑟瑟身。杼山已作冬令意,风雨谁登三癸亭?禅隐初从皎然僧,斋堂时溢助茶馨。十载别离成永诀,归来黄叶蔽师坟。 《诗式》是皎然法师的一部中国古代诗歌理论专著,共五卷。法师俗姓谢,名清昼,是南朝宋诗人谢灵运的十世孙。幼负异才,早岁于杭州灵隐寺受戒,后居吴兴杼山妙喜寺,诵习佛典之外,兼攻子史经书,尤善吟咏,时号“江东名僧”。当时江南诗人多向他学习,所以影响颇大。所作诗文,由湖州刺史于頔编为《杼山集》。他的诗论著作,除《诗式》五卷外,尚有《诗议》一卷、《评论》三卷,但以《诗式》五卷最著。《诗式》不但提供了诗歌创作的门径和范式,而且系统解决了中唐诗学新变的问题,在古典诗歌理论界开风气之先,这与陆羽的《茶经》在茶界堪称鼻祖之作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
此皆不施他术,唯通外学耳。
施:运用。

勉通外学
夫学不厌博,有所不知,盖阙如也。吾宗致远,以三乘法而运载焉。然或魔障相陵,必须御侮;御侮之术,莫若知彼敌情。敌情者,西竺则韦陀,东夏则经籍矣。故祇洹寺中有四韦陀院,外道以为宗极;又有书院,大千界内所有不同文书并集其中,佛俱许读之,为伏外道,而不许依其见也。此土古德高僧能摄伏异宗者,率由博学之故。譬如夷狄之人,言语不通,饮食不同,孰能达其志、通其欲?其或微解胡语,立便驯和矣。是以习凿齿,道安以诙谐而伏之;宗、雷之辈,慧远以诗、礼而诱之;权无二,复礼以《辨惑》而柔之;陆鸿渐,皎然以《诗式》而友之。此皆不施他术,唯通外学耳。况乎儒道二教,义理玄邈,释子既精本业,何妨钻极以广见闻,勿滞于一方也。
